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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楚风不知道这首词的内容,就势拿过看了一遍,上面写道——
悟
悟道休言天命,
修行勿取真经。
一悲一喜一枯荣,
哪个前生注定?袈裟本无清净,
红尘不染性空。
幽幽古刹千年钟,
都是痴人说梦。

大意:
领会佛理不要去信天命(众生无明之天,众生无明之命),学佛不要期待去求取真经。生活悲喜,事物枯荣,都有因有果,哪个是上天注定的?
佛远离不了世俗的恶性烦恼,求不了清净,世俗也无法达到缘起性空,求不了真理,幽幽古刹,钟声响了千年,都是痴人说梦,都是千年的妄念。
(“缘起性空”:大地山河,宇宙万有,那是因缘和合的存在,没有因缘,就没有一切!世间上没有单独存在的东西,一切假因缘而生,一切是自性空。缘起性空,应该就是禅!)
韩楚风马上明白了智玄大师为什么要提这样的问题,所不同的是,大师心里有解,而他心里无解,他在心里是真正的提问:什么是真经?修行不取真经还修什么?他觉得词中诸如“休言”、“勿取”、“痴人说梦”之类的用词过于激烈了,不太妥当。但此时他更关心的是丁元英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他更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丁元英回答道:“大师考问晚辈自在情理之中,晚辈就斗胆妄言了。所谓真经,就是能够达到寂空涅碦的究竟法门,可悟不可修。修为成佛,在求。悟为明性,在知。修行以行制性,悟道以性施行,觉者由心生律,修者以律制心。不落恶果者有信无证,住因住果、住念住心,如是生灭。不昧因果者无住而住,无欲无不欲,无戒无不戒,如是涅碦。”

大意:要达到寂空圆满,只能悟,而不能靠修,修为成佛,是有目的的求。悟在明心见性,在于觉悟。修行是通过行为来遏制本性,悟道是随本性做事;觉悟的人律由心生,行善都在自然而然之中,修行的人通过规矩来遏制妄念,求善果。于是求善报的人有信仰却无实际的证量(身体力行的体验),停留在盲目的因果中,停留在于虚假的念想中,如此随因缘生灭,而理解因果的人,
无住而住,无欲无不欲,无戒无不戒,如此达到圆满。这一句直译太麻烦,用丁元英关于“美女是魔”的一段话可以解释:
丁:“你以为你起了心动了念你就没病了?就比如你的手,你要是只会攥拳,有病,只会伸掌也有病,自如才正常。说魔,不是为了跟谁论是非论道德,是要指出起烦恼的因。为的是了心苦不起苦。“

友:“这我有体会,我追我前妻那会儿啊,人家死活看不上我,那是心苦;后来离的时候,这个死活不离,那个死活不散。哎呦,把我给烦的,我就差找墙我一头碰死。今儿有收获啊,以后要见着美女,我坚决不起心动念了。”
丁:“那你又多了一个念。多了一个不起心动念的念,烦恼不是少了一个而是多了一个。你这叫戒,戒就不苦了吗?
另外这一段的核心思想,其实之前分析郑建时为什么投不道德票时有提过,这里我就不给大家详解,有需要的可以回看。

智玄大师含笑而问:“不为成佛,那什么是佛教呢?”
丁元英说:“佛乃觉性,非人,人人都有觉性不等于觉性就是人。人相可坏,觉性无生无灭,即觉即显,即障即尘蔽,无障不显,了障涅碦。觉行圆满之佛乃佛教人相之佛,圆满即止,即非无量。若佛有量,即非阿弥陀佛。佛法无量即觉行无量,无圆无不圆,无满无不满,亦无是名究竟圆满。晚辈个人以为,佛教以次第而分,从精深处说是得道天成的道法,道法如来不可思议,即非文化。从浅义处说是导人向善的教义,善恶本有人相、我相、众生相,即是文化。从众生处说是以贪制贪、以幻制幻的善巧,虽不灭败坏下流,却无碍抚慰灵魂的慈悲。”

觉性:离一切迷妄之觉悟自性也。
佛的根本是觉性,不是某个人,人人都有觉性不等于觉性就是人(觉性如眼耳是人的一部分)。人在现世中,思维方式都会生灭败坏,或者说发生改变。而觉性是人的根本属性,不会因为因缘生灭,当你觉悟某事,它就会显现出来,当你被某事障蔽,自然也就觉悟不到,觉性也无法显现,而“某事”的障碍又是引起觉悟的必要,因此只有你真正认清“某事”,才能说觉悟了,在这个“某事”上,你达到了涅槃。
觉行圆满的佛是世俗求功德圆满的佛,成正果即止,不是无量的。如果达到一定功德就能成佛,是有量的佛,就非无量佛(阿弥陀佛)。因此佛法无量是说觉行无量,并非求这个功德、那个功德,亦或是成佛。
晚辈个人认为,佛教依次序等级来分,往深了说源于天道的道法,道法如来不可思议,(这一句参解我的另一文章《何为《天道》》)。
往浅了说是导人向善的教义,然而有善就有恶,善恶本存在人相、我相、众生相的偏执中,就是我们常说的文化习俗。对于众生来讲,是以求善果的贪念遏制低俗的贪念,以一个良善的幻念制约低俗的幻念,虽无法抹去败坏下流的思想,但却也能导人向善,唤起众生灵魂的慈悲。
关于人相、我相、众生相,我做了个总结。
我相:即“我”由心而生的自我意识。
人相:即“我和你”,因无数个“我”而生成我和你的差别。
众生相:即大家,无数个“我和你”形成的众生。
一句话,就是由心生“我”成我相,由“我”生“你”成人相,由无数个“我和你”成众生相,而心量广大,应用无穷,最是偏执,于是我相、人相、众生相都在偏执之中。
智玄大师说:“以施主之文笔言辞断不是佛门中人,施主参意不拘经文,自悟能达到这种境界已属难能可贵。以贫僧看来,施主已经踩到得道的门槛了,离得道只差一步,进则净土,退则凡尘,只是这一步难如登天。”
丁元英说:“承蒙大师开示,惭愧!惭愧!佛门讲一个‘缘’字,我与佛的缘站到门槛就算缘尽了,不进不出,亦邪亦正。与基督而言我进不得窄门,与佛而言我不可得道。我是几等的货色大师已从那首词里看得明白,装了斯文,露了痞性,满纸一个‘嗔’字。今天来到佛门净地拜见大师,只为讨得一个心安。”

后面这段的“离得道只差一步,进则净土,退则凡尘,只是这一步难如登天。”这个太玄了,就随便胡诌几句。
“进不得窄门”这个事,我有在《天道》之了妄为真,不一不异提过,大家自取。
无法得道:
丁元英已经达到了见相非相的境界,不执迷,但丁元英有两点让他无法得道。
一、虽然自觉,但对众生的无明无法抱持平常心,对世俗文化意见颇深,无法戒嗔念。
二、痞性十足,许多人生在无明的圈子中,本来无知无苦,而丁元英作为出圈人,以圈外强势的天道规矩,在圈内倒行逆施,一方面是揭伤疤而不治,另一方面,对无明众生来讲是饱了眼福,苦了贪心。
所以,得不了道。
智玄大师站起来说:“两位施主,请到茗香阁一叙。”
丁元英和韩楚风跟着智玄大师出了明心阁,向左转穿过一道长廊,来到一间题名为“茗香阁”的房舍。茗香阁比刚才的明心阁大得多,进门迎面就看见墙上挂着一副横幅,上面写着“清净自在”四个潇洒飘逸的大字。横幅下面整齐地摆放着笔墨纸砚和一个紫檀木制成的围棋棋盘,棋盘上是两盒棋子。房间北墙的位置是一块由天然怪石当成的茶几,石面上摆着盖碗茶具、茶叶罐,茶几四周是几个树根凳子,主座位旁边是一个木炭炉子和一个装水的木桶,炉子上架着铜壶,壶里的水已经快开了,听得见嗡嗡的响声。
智玄大师伸手示意说:“两位施主请坐。”待客人落座后智玄大师问道:“施主以钱敲门,若是贫僧收下了钱呢?”
韩楚风答道:“我们就走。如果是钱能买到的东西,就不必拜佛了。”
智玄大师豁然一笑,分别往盖碗里放入茶叶,提起冒着蒸气的铜壶逐一将开水冲进3只盖碗,盖上碗盖说:“这是寺里自制的茶,水是山上的泉水,请两位施主品尝。”
丁元英揭开碗盖,一股带着山野气息的清香扑鼻而来,只见碗中的茶汤呈淡绿色,碗底的茶叶根根形态秀美。他端起茶碗喝了一小口,禁不住地说了声:“好茶。”
韩楚风端起茶品了一口,顿知此茶品质绝非一般,此情此景令他心生感慨,不禁想起了那副“坐,请坐,请上座;茶,上茶,上好茶”的对联。
智玄大师放下茶碗,说:“施主上山并非为了佛理修证,有事不妨道来,贫僧虽老学无成,念句‘阿弥陀佛’却还使得。”
于是,丁元英把“神话”、“扶贫”的来龙去脉以及已经做的和将要做的向智玄大师简要讲了一遍,并且着重解释了主观上的“杀富济贫”和文化属性思考。这显然已经不是简单的市场竞争,也不是简单的扶贫,而是基于一种社会文化认识的自我作为。

这里全是大白话,我就不解释了。
要理解后面的内容,我们先要知道丁元英扶贫的来龙去脉、目的和意义,也就是丁元英向大师大概讲的了什么,这是他们后面整个对话的基础。
扶贫缘起于文化属性这个词,在丁元英的定义里:
透视社会依次有三个层面,技术、制度、和文化。小到一个人,大到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任何一种命运归根到底都是那种文化属性的产物。强势文化造就强者,弱势文化造就弱者,这是规律。也可以理解为天道,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因此芮小丹想知道,既然文化属性决定着人的命运,弱者的文化属性注定是弱者的结局,那么一个神话如果改变这个弱者的命运,那又该怎么看待文化属性,是不是意味着弱者的文化属性并不注定迎来弱者的结局?只要有一个救世主就行了。

于是丁元英设计了一个局,通过王庙村廉价的劳动力,去向乐圣公司讨口饭。
这种行为实际上是丁元英摒弃了文明的商业竞争规则,带着王庙村的人向乐圣公司抢了一次劫,属于破格获取,即所谓杀富济贫。
智玄大师听完之后沉思了许久,说:“施主已胜算在手,想必也应该计算到得手之后的情形,势必会招致有识之士的一片声讨、责骂。得救之道,岂能是杀富济贫?”
正如丁元英所说,市场不是一块无限大的蛋糕,所谓神话只是强力的杀富济贫,不解决造血根本问题,只会徒挨一顿骂,所以大师有此一问。

韩楚风随口一问:“那得救之道是什么?”
这一问使智玄大师突然怔住了,顿然明白了丁元英“杀富济贫”的用心和讨个心安的由来,说道:“投石击水,不起浪花也泛涟漪,妙在以扶贫而命题。当有识之士骂你比强盗还坏的时候,责骂者,责即为诊,诊而不医,无异于断为绝症,非仁人志士所为,也背不起这更大的骂名。故而,责必论道。”
这里韩楚风的一问,让大师想到了,当杀富济贫有了结果之后,社会同样也会发出一问:得救之道岂能是杀富济贫。因此大师明白了丁元英杀富济贫的目的是引出得救之道的讨论,于是点出了丁元英杀富济贫的真正目的。

同时这个得救之道的讨论并不能得出真正的得救之道,而对王庙村村民肉体的摧残,对乐圣的杀掠,是真实存在的,于是来求心安。
丁元英说:“晚辈以为,传统观念的死结就在一个‘靠’字上,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靠上帝、靠菩萨、靠皇恩……总之靠什么都行,就是别靠自己。这是一个沉积了几千年的文化属性问题,非几次新文化运动就能开悟。晚辈无意评说道法,只在已经缘起的事情里顺水推舟,借英雄好汉的嗓子喊上两声,至少不违天道朝纲。”

这里丁元英向大师表述了自己对得救之道讨论的看法。
提出了传统文化的死结,并表明自己知道这样一场讨论并不能彻底改变什么,只是随缘对传统文化弊病进行一次揭露。
韩楚风来五台山之前只知道丁元英要拜见高僧大德,少不了谈经论道,却并不知道丁元英拜佛的具体目的,直到这时才完全明白。
这里楚风听完丁元英对得救之道讨论的认识,也大致明白丁元英讨心安的由来:一场杀戮换来一点舆论的水花,心难安。

智玄大师说:“以施主之参悟,心做心是,何来讨个心安呢?”
大师问丁元英:既然是依本心做的事,必然是心中自己认为正确的,何来讨个心安?
丁元英说:“无忏无愧的是佛,晚辈一介凡夫,不过是多识几个字的嘴上功夫,并无证量可言。我知道人会骂我,我以为佛不会骂我,是晚辈以为,并非真不会挨骂。大师缘何为大师?我以为是代佛说话的觉者。”
智玄大师略微思忖了一下,说:“贫僧乃学佛之人,断不可代佛说话,亦非大师。得救之道自古仁人志士各有其说,百家争鸣。贫僧受不起施主一个‘讨’字,仅以修证之理如实观照,故送施主四个字:大爱不爱。”
丁元英双手合十给智玄大师恭敬行了一个佛礼,说道:“谢大师!”
大爱不爱这个词我在网上没有找到比较正统的解释。
所以我们干脆回到这四个字的起点,来看这个词的逻辑和意义。
大是相对于小,在我们的认识中,应该没有比造物主更大的爱了,我们就拿造物主举例。
造物主爱我们吗?肯定爱,要不谁会造出一堆东西恶心自己。这就像我们的玩具一样,甭管正派反派,我们都还是挺喜欢的。
但是造物主能偏爱吗?明显不能,假如偏爱人类,个个都是超人,或者大家都是一个手指分分钟毁灭地球,其他万物还能过日子吗?明显不能。
对于造物主来说,是大爱不爱。

放到丁元英身上,也是同样的逻辑,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相对于韩楚风对公司的爱来说,丁元英想改变民众思想弊病是大爱。
在此大爱下,既然因缘到了,缘起了,那就顺应天道做造物主让你做的事吧。
这就是大师给的“大爱不爱”。
智玄大师说:“弱势得救之道,也有也没有。没有竞争的社会就没有活力,而竞争必然会产生贫富、等级,此乃天道,乃社会进步的必然代价。无弱,强焉在?一个‘强’字,弱已经在其中了。故而,佛度心苦,修的是一颗平常心。”
这一段没什么说头,竞争一词意思本身就是我要比你强,也正是这种心理,社会才在进步。
不过佛度心苦,修的是一颗平常心,到有些说头。
平常心的公案来自赵州禅师与南泉普愿禅师的对话。
赵州问南泉:“如何是道?”
泉云:“平常心是道。”
州问:“还可趣向否?”
泉云:“拟向即乖!”
州问:“不拟争知是道?”
泉云:“道不属知,不属不知;知是妄觉,不知是无记。若真达不拟之道,犹如太虚廓然洞豁,岂可强是非也!”
赵州乃于言下顿悟玄旨,心如朗月。
大意:
州问:什么是道?泉:平常心是道。州问:能不能给个方向?泉:有方向就错了。州问:没个方向怎么知道是道?泉云:“道不属于知与不知的范畴,知道是执念,不知道是没有记忆(知识来源于记忆的累积),如果真的达到了平常心,便会豁然开朗,怎么能执着于是不是道!”于是,州顿悟,心如朗月。
这个地方有点孔子的五十而知天命的意思,所谓到了五十岁,很多事都尘埃落定,也该知道自己做的了什么,做不了什么,以平常待之。同样,竞争乃天道规律,强上有强,弱下有弱,自己在哪个位置,在因果中已有大概,强求破格是虚妄。
所以佛点化众生的烦恼,是不强求的平常心。
韩楚风因为先前不了解情况,所以一直没有参与谈话。此时听了智玄大师一番话心生感慨,说道:“佛教主张利和同均,大师坦言等级乃天道与代价,不拘门户之见,令晚辈十分敬佩。晚辈在想,如果强者在公开、合法的情况下都可以做到杀掠,那么在不公开、不合法的条件下,弱势还剩下多大空间?佛度心苦虽慈悲,但人毕竟还有物质的一面。”
丁元英对乐圣的剥削,城市对王庙村农民的剥削,种种都是合理合法,被剥削的人生存空间受到压迫,如果非合理合法,比如林雨峰的黑社会背景,无疑也是剥削的利器。
虽然佛度心苦,让世人修平常心,但人现实的一面是贪欲无止境,强者势必剥削弱者的生存空间,逆来顺受终究不是办法。
智玄大师对韩楚风笑了笑,说:“施主不必拘礼,请讲。”
韩楚风说:“如果主流文化能在弱势群体期望破格获取与强势群体期望更高生命价值的社会需求之间建立一个链接的纽带,或许更有积极意义。强势群体仅仅适用一般的竞争规则是不够的,主流文化应该对强势道德提出更高的要求,构建强势文化体系,赋予强势群体更高的生命价值。当然,这首先是以不平等为先决条件。”
智玄大师说:“利和同均,不平等已在其中。”
韩楚风说:“主流文化,当是推动社会进步、改善社会关系的文化。如果人的行为首先是政治的或宗教的需要,那么这种价值无疑也首先是政治的或宗教的价值。当社会将道德价值全部锁定在政治文化和宗教文化的时候,个人道德就没有价值空间了,既不利于鼓励强势对弱势的关注,也不利于社会整体道德素质由量变到质变的转化。”
于是韩楚风提出的解决办法是在弱势群体期望破格获取与强势群体期望更高生命价值的社会需求之间建立一个链接的纽带。
我们不可否认的是,强者也是人,不仅对钱和权有渴望,同时也希望心的安住,而弱者则往往期待破格获取,得到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如果我们能在强者的心的安住与弱者的破格获取建立纽带(比如慈善什么,但还是太浅),社会就能在在进步的同时获得稳定。
丁元英的那个时代,大家都笼罩在极强的政治文化和宗教文化中,大家都投身到这两个文化中,也无精力提升自身的道德素养。
换到现在,政治文化和宗教文化已经淡化,我们缺少心的归属。于是求诸于外,社会评判一个人的成功与否变成了以金钱、权利为主,这就造成大家追逐的是名利。在天道的竞争中,有弱必有强,强者又势必对弱者更加剥削以变得更强,于是贫富差距逐渐拉大,社会也会不稳定。(参照最近国外的暴动)。
智玄大师说:“施主的观点与佛教的主张并不矛盾,不同的是施主认为主流文化应该给强者个人一定的道德价值空间。贫僧以为,无论功德记在哪一家的账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都将是众生的福报。”
韩楚风和大师的主张都是求在竞争中求社会进步。只不过韩楚风是希望给强者道德空间,而大师是希望给弱者心安,平常心。
韩楚风说:“只是,等级一直是我们社会文化的禁区,大家所以小心翼翼绕开禁区,是唯恐平等、尊严之类的东西受到伤害。”
喝过一道茶,智玄大师给大家续上一轮开水,对丁元英宽怀一笑,说:“释、道、儒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三大体系,施主这一刀下去,一个都没幸免呐,哈哈哈……”
丁元英说:“不敢,不敢。释、道、儒均是博大精深的学派,支撑中华民族走过了几千年的文明历程,是伟大的文明。但是,社会在发展,传统文化毕竟是以皇恩浩荡为先决条件的文化,讲的都是皆空、无为、中庸的理,以抑制个性而求生求解。当今社会已经发展到了市场经济的民主与法制,诸家学说也面临一个如实观照而俱进的课题,是传统?还是传承?统则僵死,承则光大。”
释讲皆空,道讲无为,儒讲中庸。在皇恩浩荡的底色下是抑制个性维持社会稳定。具体参照我的另一推文。
智玄大师说:“施主尚未畅所欲言,不好。海纳百川,施主纵是沧海一滴,我佛也愿汇而融之。今日有缘一叙,自当请施主开诚布公,以利佛理修证。”
丁元英抨击了佛教,因此就没有在大师面前深入这个问题。
丁元英说:“晚辈叹服佛法究竟真理真相的辩证思维,如是不可思议。但是,晚辈以为佛教包括了佛法,而佛法有别于佛教。佛教以佛法证一,进而证究竟,最终是为给心找个不苦的理由,成佛,无量寿,极乐。佛教以假度真的方便法门住福相、住寿相、住果相,是以无执无我为名相的太极我执,致使佛教具有了迷信、宿命、贪执的弱势文化特征,已然障蔽佛法。晚辈以为,如果佛教能依佛法破除自身迷障,不住不拘个人解脱,以佛法的如是不可思议究竟生产力与文明的真理真相,则佛法的佛教即出离宗教的佛教,成为觉悟众生的大乘法度,慧于纲纪泽于民生,是名普度众生。”
晚辈叹服佛法深入研究真理真相的辩证思维,是如此奥妙。但是晚辈以为佛教包括了佛法,而佛法不同于佛教,佛教通过佛法来穷究一件事,进而看清了一件事的本来面目,最终是为给心找个不苦的理由(这句和上文平常心意思差不多),让大家求成佛、求长寿、求登极乐。佛教通过假象去引导众生走向正确的路,用这样省事的方法让大家求福、求寿、求善果,是通过树立无执念、摒弃自我的另一种极端执念,让佛教有了迷信,宿命论、贪执的弱势文化特征,已经障蔽了佛法。晚辈以为,如果佛教能通过佛法破除自己的这个迷障,不局限于个人解脱,以佛法这样神奥妙的探究真理的生产力与文明的真理真相,则佛法的佛教即出离宗教的佛教,成为觉悟众生的大乘佛法,给社会的秩序和国家的法纪以智慧,给众生以福泽,这才是普度众生。
智玄大师沉默不语,静静地看着丁元英,过了许久黯然感叹道:“得智的得智,化缘的化缘,烧香的烧香,坐禅的坐禅。”
丁元英和了一句:“各尽所能,各取所需。”
这里简单做个总结,正如书中对基督教的阐述,太高的道德平台需要太高的教育,所以才用智与善的魔术将众生引向正途。
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智,但无论求善果妄念,还求真理得智都能在佛中找到自己所需,所以大家都是能得到什么,全凭个人能力,个人需求。
智玄大师说:“两位施主请随我来。”
丁元英和韩楚风随智玄大师走到书案近前,只见智玄大师在书案上展开一张一尺见方的宣纸,把丁元英的那首词放在旁边,研墨蘸笔,写道——
悟道方知天命
修行务取真经
一生一灭一枯荣
皆有因缘注定写完之后智玄大师放下笔,说:“此‘天’非彼‘天’,非众生无明之天,亦非众生无明之命,此乃道天,因果不虚,故而改字‘方知’。修行不落恶果虽有信无证,却已无证有觉,已然是进步。能让迷者进步的经即是真经,真经即须务取。悲喜如是本无分别,当来则来,当去则去,皆有因缘注定,随心、随力、随缘。”
智玄大师信手把原句的“休言”改成了“方知”,把原句的“勿”改成了“务”,把原句的“悲、喜”改成了“生、灭”,把原句的“哪个前生”改成了“皆有因缘”。九个字的改动,理虽同是,而意思、意境、意气却全然不同,即灭嗔怒、我慢,直指究竟。
韩楚风看后赞叹地点点头,说:“精妙!九字之境,无证而证。”
丁元英再度给智玄大师恭敬行了一个佛礼,说:“谢大师开示。”
智玄大师把修改过九字的上阕词送给丁元英,说道:“贫僧与施主的一阕之缘今日圆了上阕,贫僧九字不实之处还望施主修正。下阕贫僧不改了,留半阕缘待续,倘若施主在某年的某一日想改下阕了,如蒙不弃,可带着改过的下阕再来圆续半阕之缘。”
丁元英说:“承蒙大师不弃,一定。”
三人又回到各自的座位继续喝茶。
智玄大师端起茶碗呷了一口,放下,说:“施主身上乃三气居中啊。”
韩楚风不解其意,问:“哪三气?”
智玄大师答道:“三分静气,三分贵气,三分杀气。”
韩楚风闻声心里一颤,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丁元英了,这正是丁元英的真实品性。他惊叹大师的观察力,问道:“十分之气,还有一分呢?”
智玄大师说:“还有一气住于身中,游离心外——痞气。”
韩楚风脱口而出一个字:“绝!”
这里我就不解释了,作者已经帮我们解释,过几天,我再把最后一部分做个详解,《天道》这个系列就算结束了。
其实后面这部分没什么特别让人费解的地方,我就不逐字逐句的解释了,有什么疑问,留个言一起聊聊。
丁元英和韩楚风两人出了茗香阁,穿过一道拱形门来到一禅寺的后院,后院也是依山势而建,院中几棵环抱粗的古银杏树掩隐着几间禅房,飘了一地的落叶,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钟声,更加衬托出这千年古寺的清静幽谧。
两人踏着石阶路向上走,后院的尽头是一个大石台,周围立着一圈石柱做的栏杆,栏杆之间有铁链相连。站在平台上放眼望去,只见远处山峦叠嶂,西下的夕陽像一枚金红色的果子挂在山尖上,强劲的山风带着一股浓浓的寒意。
韩楚风掏出烟给丁元英一支,问:“佛门净地能抽烟吗?”
丁元英笑笑说:“栏内是净,栏外是土,靠着栏杆就能抽。”
韩楚风也笑了,两人点上烟,韩楚风说:“刚才有话没敢说,怕有吹捧之嫌,可又不吐不快,现在可以说了。扶贫的事若以次第而分,也有三个层面。一、天上掉馅饼的神话,实惠、破格,是为市井文化。二、最不道德的道德,明辨是非,是为哲人文化。三、不打碎点东西不足以缘起主题,大智大爱,是为英雄文化。”
扶贫的三个层次有必要聊一下,还是挺费解的。
一、天上掉馅饼的神话,实惠、破格,是为市井文化。
一个扶贫就像天上掉馅饼,是丁元英给了王庙村的人本不属于自己的钱,是市井文化较为流俗的一件事,这是现在任何一个商人捐点钱,也能达到这个境界。
二、最不道德的道德,明辨是非,是为哲人文化。
最不道德的道德,即丁元英扶贫是道德的,但是利用法律盲区,扰乱市场竞争是不道德的。
明辨是非:是与非即正确与错误,但是正确与错误是相对而言,对丁元英来讲,扶贫是正确的,对乐圣来讲,就是错误的,而明辨是非,就是在自己要去往的方向上,分清哪个选择能帮助自己,即正确选择,反之为错误。
而丁元英在扶贫过程中利用法律的盲区,将市场经济纳入王庙村的体系。实际上王庙村就是格律诗公司的员工,只是丁元英用法律文件将王庙村的人定义为工商个体户,得以用廉价劳动力从乐圣公司那抢来一口饭。
而能看穿法律的盲区,看穿王庙村人的本性等等,在扶贫路上做出正确选择,即为明辨是非。
上述这些都是具有卓越智慧的人所能认识到的,即为哲人文化。
三、不打碎点东西不足以缘起主题,大智大爱,是为英雄文化。”
这句这个比较容易理解。
不打碎点东西不足以缘起主题:不闹出点动静不足以引起大家的关注,
大智大爱:在王庙村扶贫事件中,丁元英为了唤起大家对弱者的关注,是为了整个社会的进步,此为大智大爱。
整个扶贫事件的最终结果是扶贫引出了得救之道的讨论但同时,丁元英也背负了骂名,算是杀身成仁,即英雄文化。
丁元英说:“不敢当,不敢当。”话音刚落,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自嘲道:“咱们怎么转起文来了?可别恍恍惚惚以为自己也是大师了。”
韩楚风也意识到了,说:“惯性,惯性,一下子收不回来了。”
两人哈哈一笑。
韩楚风面向群山,手抚着石栏说:“这趟如果不来,真是人生一大憾事。只是你我都有谤佛之嫌,也不怕下了地狱?”
丁元英说:“没有地狱,天堂焉在?总得有人在地狱呆着,咱们就算上一个,不然天堂就没着落了。”
韩楚风笑了笑,说:“一招杀富济贫引出得救之道的讨论,骂的是你,疼的却是传统观念。一年多不见你怎么有了这么高的境界?”
丁元英摆摆手说:“哪里是境界,我还没冲动到为了让舆论溅几滴水花就去招惹那种骂名。当‘得救之道’的讨论浮出水面,那就是我要送给小丹的礼物。”
韩楚风顿然目瞪口呆,脱口一声:“啊?我的天!你知道这件事得折腾多少人?得惹多大动静?原来就是……就是给一个女人的礼物?”
这里就不解释了,挺清楚的。
丁元英说:“天下之道论到极致,百姓的柴米油盐。人生冷暖论到极致,男人女人的一个‘情’字。这两个极致我都没敢冒犯,不可以吗?”
天道之道论到极致都是缘起于百姓柴米油盐的问题,人生冷暖论到极致,都是缘起于男人女人的感情问题。有句话叫做,民以食为天,而人生冷暖问题,是以情为天。对于人来说,这个两个都是最重要的东西。
对丁元英而言,现在情对我是最重要的东西,我没有舍本逐末,否认它的存在,冒犯它,这事难道不可以吗?
韩楚风说:“可以,当然可以。只是你一向对女人敬而远之,这个弯子转得太大了。”
丁元英一向对女人敬而远之,认为女人是形式逻辑的典范,辩证逻辑的障碍,不讲因果。参照我的另一文。
而现在把扶贫当礼物折腾这么多人,只为给红颜送一个礼物,让芮小丹觉悟,太过绕弯子,若想让芮小丹觉悟,有很多方法,不必引起这么大的风波。
丁元英说:“佛说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我只是依佛法如实观照,看摩登女郎是摩登女郎,看红颜知己是红颜知己。”
看成了山,你就把他当做山,看成了水,就把他当做水,丁元英现在是依照本心如是观照,既然把芮小丹看做是红颜知己,她想要帮助王庙村,只要不为天道朝纲那自然要成全她。
韩楚风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感叹道:“古有千金一笑之说,如今一看,那千金一笑又算得了什么?”